“作家电影总如诗,左岸当年逞一时,萨瓦河边小夜曲,陈丹燕变杜拉斯。”
2014年,因为喜欢长篇小说《哈扎尔辞典》,作家陈丹燕前往小说作者帕维奇的故乡塞尔维亚。在这片饱受战争之苦的地方,她写下了地理阅读笔记《捕梦之乡》,并第一次有了用影像记录的念头。
“通常我会放下写过的地方,这一次,却放不下。”于是,陈丹燕的导演处女作《萨瓦流淌的方向》诞生了,它也是中国与塞尔维亚首部合拍片。这部非虚构电影以93分钟讲述一个旅行中的中国作家如何感受曾经存在的南斯拉夫,以及历经动荡的塞尔维亚人在今天如何如常又热烈地生活。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今年上海国际电影节,《萨瓦流淌的方向》入围了“SIFF狂想曲”单元。6月2日晚,伴随着《献给埃武拉的探戈曲》的旋律,一场小型放映活动在思南书局举行,陈丹燕特意带来了一瓶塞尔维亚红酒,一瓶塞尔维亚白酒,一点55度冷泉修道院自酿的烧酒,跟来看电影的人一起举杯、关灯、观影。
“就像去拍一个作者电影那样,我想电影呈现的场所不是红毯和高级的影厅,而是书店里的一个空间,被书和纸质印刷品拥抱着,还有一杯塞尔维亚的多瑙河流域出产的红酒,这是个梦想,并不执着却也长久。”陈丹燕动情地说,“在这个时刻,世界真美好,梦想实现了。”
6月2日晚,一场小型放映活动在思南书局举行。这里也正在举办“书桌前的辽阔——陈丹燕图片展”。丁晓文 摄
以灵魂感受“他们”和“我们”
在陈丹燕看来,这部电影说到底不是简单介绍一个国家,而是试图回答一个世界观的问题——面对世界上的种种伤害,人们要靠什么活下来。塞尔维亚人告诉陈丹燕,战争、创伤、经济……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永远是“你生活的方式”。
比如即便面临书店生存困境,书店老板也能在获得一小笔资金后笑言:“我们还可以去夏威夷了”;又比如书店人即便上午还在忧心能不能卖出十个欧的书,晚上朗诵经典时脸上又洋溢着另一种幸福的表情。
影评人王培雷(独孤岛主)发现《萨瓦流淌的方向》和前南斯拉夫作家、诺奖得主伊沃·安德里奇作品里的调性非常吻合。安德里奇虽然写的是大历史,但呈现的是生活中各种各样的小人物。《萨瓦流淌的方向》也是如此,聚焦非常平常的生活场景,但缓慢地去接近当代的塞尔维亚灵魂。
上海大学温哥华电影学院执行院长蒋卫民同样感受到,对于那片土地,陈丹燕不是一个旁观者,“她用自己的心灵去感受那里的人,那里的情感,那里一去不复返的历史与文化。”
“我相信一句话,只有认识自己,才能认识对方。陈丹燕在这部片子里有一种非常自觉的跨文化的追求。我们的民族也经历过创伤,但我们的民族里有一种非常顽强的东西,陈丹燕其实找到了我们这个民族跟塞尔维亚这个民族之间的一种关联度。”影评人、上海视觉学院客座教授孙孟晋说。
陈丹燕在书桌前
一部“从未有过”的作者电影
观影中,上海电影评论学会会长、上影集团国家一级导演朱枫想到了四句话:“作家电影总如诗,左岸当年逞一时,萨瓦河边小夜曲,陈丹燕变杜拉斯。”
在他看来,《萨瓦流淌的方向》有自己的品格,自己的调性,它不光是一个作者电影,还是一个作家电影,这在中国就更稀缺了。1960年代法国新浪潮里有一个专门的流派——“左岸派”,许多作家参与了电影的创作,拓宽了电影的边界,比如阿兰·罗布-格里耶、玛格丽特·杜拉斯等,使得作家电影成为了一种新电影的标志。“包括另一位女导演阿涅斯·瓦尔达。前些年老太太也拍了一部纪录片《脸庞,村庄》,在戛纳引起了轰动。我觉得陈丹燕跟她特别像,都是用自己的眼睛和双脚,去展开一段心灵的旅行。”
孙孟晋直言《萨瓦流淌的方向》是一部跨文本的对话,是一个写作者在灵魂中的访问,“这样的电影,这样的纪录片,可能中国之前真的没有。”
上影集团国家一级编剧、上海戏剧学院客座教授张琪深以为然:“我们好像从来没见过这样独特的电影表达,它对电影语言可以说是一种革命性的运用。”
“它不是一部简单的纪录片,更是一部用镜头书写的文学作品,或者反过来说,是一部用文学和文化视角去讲述的纪录片。”让蒋卫民最为感动的是,从前书写上海无比细腻的陈丹燕,拍出了《萨瓦流淌的方向》这样一部世界公民的作家电影。
在所有“不确定”里,等待真爱
“对于电影来讲,我自己的体会是和我写书是一样的,当你进入一个创作状态的时候,你能够做的就是把你全身的力气使出来,把你心里想要说的话合适地表达出来。”
在活动现场,陈丹燕也分享了《萨瓦流淌的方向》的创作心路与花絮故事。“我记得自己当年写第一个长篇小说,整个冬天就穿一套运动服,因为它非常宽大。只要衣服碰到我的身体,我都觉得这是束缚。其实这个电影也是用这个方式完成的。”
工作中的陈丹燕
在拍摄过程中,团队中的每个人都不知道这一天会发生什么。早上四点半,导演周洪波会手拿一卷佛经来回踱步,念叨着“今天我要怎么办”。而且拍摄团队由两个国家的成员构成,中国团队讲中文,塞尔维亚团队讲塞语,联合开会讲英文,有时就同一个英文单词,两边人理解的意思还不一样,“会出现很多误会,很多不确定性,我们的片子就是在这样的‘不确定’中拍出来的。”
恰恰塞尔维亚就是一个充满了“不确定”的地方。但从《捕梦之乡》到《萨瓦流淌的方向》,陈丹燕看到了塞尔维亚人面对悲剧或宿命的顽强与乐观。她无比希望大家都有机会去到塞尔维亚,去感受一个受创无数的民族,如何一次次勇敢地、热烈地、义无反顾地去追寻生活,去拥抱爱。
就像塞尔维亚一首歌里唱到的:“但愿在我生命的最终,我相信这世界有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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