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真君一行即将走出我的坠仙地，我心中愈发急躁，思来想去觉得不若就去与那猴子分个寇雄，定个高下。

(资料图)

下定心思，我大步走向洞口，“殳斨，取我剑来。”

“夫人……”

“不必多言！”

我将坠仙后辛苦修回的仙力尽皆释出，一套贴身骨甲与身上仅存的枯骨相互接铆。

“今日，要叫天上地下的后辈仙人们知道，何为新仙界开辟后的第一元君。”

诡异妖氛自落日的谷口漫过去，残阳夕照，将一众人影拉得更长。

霜剑无鞘，长啸一声，我俯下身裹挟着无边气浪直撞过去。

但就在我与真君四目相对一刻，竟觉天地骤然失序，眼前景物也霎时换了一副样子。

“此处是……”

“青州，琢光山。”真君平静的答了我的低声自语，“我登仙道前的道场。”

“我怎会到此处？是月桂幻境！”身为坠仙是离不开坠仙地的，所以眼前一切只会是障目术法。

真君自云雾飘渺处踱步而出，竟恢复了本相不再是个猪样和尚，“一切因缘际会。元君飞升新仙界之前月桂树本是由我一并照看的，故也留有一枝。”

“元君可还记得琢光山？”真君刻意模仿起我先前的口气接着问道。

“记得。这里是你我登仙成神之所，也是……”有什么本要脱出口的话我却莫名记不起了。

真君也没再回话，而是挥挥袍袖将我一同带至云端。

我本能的向下望去，还未见到人影却已听得空谷诗响。

“物外光阴元自得，人间生灭有谁穷。百年大小荣枯事，过眼浑如一梦中。”

似吟似叹，似有话与人说与己说。

风静片刻，诗声又起，只不过这次的长短句中多了些肆意冯风的味道。

“稀奇哉！

长生何必吞白玉，一悟阴阳通九曲。

吾不见青天之高，黄地厚。

笑折扶桑栖神树。

造化，造化。

朝斩鼋鳌撑四极，夕平川水驱猛兽。

逍遥，逍遥。

仙君何在，太一安有？

吾将肆意丹青手，天东安若木，下置衔烛龙。”

“真君，那是？”透过云雾我隐约在料峭山径上见了个着粗布道袍的高大身影。

“噤声。且先看下去。”

“先生既有通天彻地之能，为何不肯与我同回幽州黑水？”我循声望过去，这才发现巨大的山岩之后有个瘦小的青衣女子正艰难攀援着。

“你倒是很有些恒心，只可惜幽州事与我何甘。”

“先生空怀移山填海之能，若弃之不用则如明珠沉塘，未免可惜。现下幽州黑水泛滥致使生灵倒悬，还请先生随我回去施救苍生。”青衣女子看着还在少年，可一番话说得老气横秋。

“天倾西北，地堑东南，万川奔肆山海乃天意尔，我怎好任意施为。”

“天行有缺，自当逆天而行！仙道贵生，先生修道，究竟修得是什么！”青衣女终于翻过巨岩来到高大身影之后。

“修得是什么？”那人一怔，过了好一会才又道，“我亦不知。初时本只为求个长生自在，逍遥无忧而已，后当真修成了反不知为何而修了。”

“请先生观天之道，执天之行！”青衣女自身后取出个兽皮包裹并单膝奉向那人，“此物名为犁天，乃昔日禹王治水所用功德器，有分山裂川之能，只可惜久无人可用……”

“想起来了吗，元君？”真君忽然拍散云雾，将我的思绪拽回，“失忆之人非是我，而是你。”

一时间我有些发愣，“是我，失忆？真君的道……”

“我的道乃是元君所予。观天之道，执天之行。若天行有缺，则当逆天而行。西行一事，实乃太极、极乐两境共同谋划，为的就是在给人间界留下天道契机后，彻底封闭登仙之道。”

我有些不解，“此是为何？”

“因为信仰。记得千年前我便与元君说过，有信仰本事好事，但世间痴愚者众，太易受信仰左右而盲目屈于权柄。故仙神佛圣皆认为，由神引导人的时代应过去了，是时候将一个没有神力影响的人间界交还于人。”

“这即是西行之因？”

“极乐境留下经文，太极境负责清理日后可能为祸的妖邪。神佛对众生最大的慈悲就是给众生自选自择的机会。”

“所以我才会同意此一行。”猴子的声音忽然自身后传来，“两境气运加身，任凭元君术法再强，也瞒不得住老孙。”

“师兄。”真君缓缓变回猪形。

“师弟见谅，未免封天之事外传，老孙要动真格的了。”

真君没再说什么，只是背过身去。“今日师兄之所将为，八戒不会多想，但天蓬记下了。”

我见猴子起势抖起，忙准备施用术法，却发现随着猴子脚步的每次落下，我周遭的一切都在逐渐凝结，终至动弹不得。